梦
二
塔克族正在建造他们的围墙,快要完工了。他们搭起最后一块铁栅栏,工人们看着对方,高兴的笑了起来。
突然,一群人闯进了他们的铁栅栏里,大声叫着:“我们是喀什党人,米多党在追杀我们!快让我们进去!”工人们互相对视着,犹豫了一会儿,打开了栅栏。喀什党人像蜜蜂涌入蜂窝一般挤了进来。他们在找所有的洞口,然后藏进去。
塔克族人心惊胆战,他们不知道什么喀什党,什么米多党,只想着既然已经放他们进来了,就要保护他们。然而很快,米多党人来了,那是一支军队。没有盘问,甚至没有对话,围墙被攻破了 ,喀什党人被俘虏了,一同被掳走的还有塔克族人。
押送的队伍长长的一条,走在黄土地上,激起阵阵灰尘。
塔克贡,塔克族中一名精壮的青年,在俘虏的队伍中踽踽前行,不知要走向哪里。
走着走着,队伍突然停了下来,前面有一个厕所,有人请求去方便一下。大家心知肚明。“ 嘣!嘣!”两声枪响,两个人应声倒地。塔克贡好像感知到了什么,他走向押送他们的士兵,说了几句话,士兵用不解的眼神看了他两眼,摆了摆手。
塔克贡走向厕所,同时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,这里有一条小岔路 ,蜿蜒伸向远方,路的两边开满了一种他说不出名字的花,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一名扛着柴火的老农攀谈。
逃走?就在这儿?行吗?不行?行吗?不行!
他走进厕所,旁边是一个女人,他解开裤带,忽然,他的大脑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!
三
3,什么?数字三?按下数字三,就能得救!这好像是他曾经的梦给他的启示。
哪里有数字三?他举目四望,哪里有什么“三”,然后无奈的掏出手机按下了拨号键盘上的三号键。
他屏住呼吸,期待着什么,然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,而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,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。这是一个昏暗的空间,好象是一个窑洞,因为墙面是土黄色的。
等他的眼睛适应了这个空间,才发现不远处有火光,还有一个人的轮廓。
“喂!”塔克贡试探性的叫了一声。
这个轮廓转过头来,这是一名老人,脸上爬满了沟壑。
“你先出去转转吧,回头我再告诉你这是哪儿。。
老人看透了他的心思。
他走出窑洞,外面俨然是一个集市,人头攒动,围着一堆篝火,他们舞动着,歌唱着,好不热闹。米多贡很好奇,但他所有问题的答案仍然在那个老人那里。于是他转过头走向窑洞,转头的瞬间仿佛看见空中有一个发光的透明球体。
不一会儿,他来到老人的身边。
“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放心,我不会告诉你的,我只会告诉你你要做的事。”
“你现在在天堂,没错你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就是天堂的模样。不要恐慌。现在你只要赶紧的完成你的任务,我们需要找到一个透明的圆球,这个圆球会指示出一块彩石的方位,找到这块彩石,将它从这个麻绳中穿过去,你就能到达你想去的地方,见到你想见的人了。”老人拿起手中那根打结的麻绳。
透明石,他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东西 。但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,阳光普照,他坐上老汉的越野车,他们要找到那块透明石!
四
坐在老汉的越野车上,塔克贡本想回到昨夜他发现透明石的地方,不料这里早已不是昨夜的那般模样。
这里俨然成了荒原,远处与天际连成一片。身处其中,塔克贡不禁感到一种荒诞感。不知不觉,就到了正午,骄阳似火,土黄的地面上荡漾着一股热浪,他们开着车四处乱串,恍惚之间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塔克贡靠着车窗看着远方,渐渐地,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在扭曲,变形,像是被热气融化了,再看老头,他一脸诡异的笑,变形的双眼正看着自己。
“不是在找透明石吗?”
他突然想到,一抬头,只见天色已暗,周围高楼耸立,黑夜中的高楼就像游戏的背景,充满一种不真实感。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夜间是搜寻透明石的最好阶段!”转头一看,原来他们在窑洞里(什么时候到的?)。
走出窑洞,塔克贡想问老人一些事,忽见一颗流星从空中划过。老人也看到了,向他叹了口气,“又有个人走了,你可得抓紧了啊!”听老人这么说,塔克贡突然紧张起来,忘了刚才想问的话,只想着有谁先于他来到这个地方,并夺走了他的透明石。突然就想到了厕所里碰见的那个女人,当初居然没有注意她,也不知长得漂亮不漂亮。
五
眼睛怎么都睁都睁不开,朦胧中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。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,没日没夜的找那块石头,几个月,几天,还是几年?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塔克贡的眼睛就渐渐的睁不开了,只靠耳朵感知着周围的一切,当他发现周围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循环往复时,他连声音都不太愿意去听了。
某日傍晚,他感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,眼睛露出了一条细缝。不远处有个球体发出淡淡的光芒,透明石?
眼睛表面像是蒙上了一层蛛网,塔克贡努力睁开。
果然是!空中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球。球的中心射出一道细细的光,指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。他顿时振作起来。“我要赶紧赶到那个地方,以免又被谁抢了先。”塔克贡这样想着,自己就在一辆自行车上了。他用力的骑着,向光指向的地方迈进。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和一些树,树冠遮住了天空,使这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通道。他加快了速度,隐约的感觉到有一个胖女人正在与他争夺那块石头。就要到达出口了。
彩石!看到了!彩石稳稳的躺在出口的地面上。果然,草丛中钻出一个胖女人。她托着沉重的身体向彩石跑着,全身上下的肉都在抖动着。“以我的速度一定会在她前面的!”塔克贡嘴角扬起。突然,他的腿脚不听使唤了,整个人都软绵绵的,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粘住,无论怎样使劲都不能挣脱。
周围的一切慢了下来 ,他看着胖女人的手向彩石伸去。
完了。
就在胖女人要碰到彩石时,她的脚底滑了,跌在了彩石的后面。瞬间,塔克贡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,一把抓住彩石。骑出一段距离,他回头看了看,胖女人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土,朝他吐了口气,悻悻的走了。他忽地想到车头没扶,车要倒了,猛地一转身,看见老人正看着自己,他在窑洞里。
六
老人慈祥的望着自己,塔克贡知道自己就要走了,他突然感到一丝不舍,老人的脸上映出了他奶奶的模样。
啊!奶奶,奶奶也是如此的慈祥,可惜,她现在已经不在了。
这些天来,老人就像是他的指路人,虽然他没给自己什么实质性的帮助,但塔克贡一想到到老人慈祥的脸,心里就稳稳的。他在等老人说话。终于,老人还是什么都没说,他从裤兜里掏出那根发黄的,皱皱的麻绳,将彩石从中穿过。接着,他摸了摸塔克贡的头,然后又放下手,后退了几步,笑着。
塔克贡被一团气体包裹住了,身体变得很轻。他腾空而起,越飞越高,越飞越快,穿过层层云雾,一下坠入了星空的海洋里。他慢了下来,他的身体旋转、摆动着,他感到无比的自由,在星空中畅游,像鱼一般。而后他闭上了眼睛,张开双臂,静静的躺着。
过了多久他不记得了,他又开始加快速度,朝远处飞去,身后,星云就像盛开的蔷薇,星星变成了长长的细线……
我这是要去哪儿?
一
天空是暗暗的,我独自走在田野的小路上,低着头,好像已经走了很久,稻叶上是未干的水滴,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。
过了好一会儿,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,贴在身上,一阵隐隐的难受,走着走着,天更暗了,远处一片朦胧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,可就是停不下来,我想把衣服脱掉,可就是不能动手,我要大声尖叫,可就是不能发出声音。
突然,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,那声音很亮,也许很浅,如惊雷一般,我被击中了,顿时不能动弹。过了很久,也许只是几秒,那声音又响起。我缓缓转动僵直的颈,等待眼睛再次聚焦。
月不见形,一棵瘦削的老树遮住月光。
树下,一个瘦小的少女被黑夜包裹。
是她!
她是那样的瘦弱,如同狂风中攒动的火苗,瞬间就要被夜吞没。
待她摇摆的走来,我竟发现她修长的腿上渗出鲜红的血!她的衣服被划破了,脸上是伤痕和抹过的泪迹,她的眼睛,她往日闪耀着的眼睛也垂了下来。
我的眼眶湿润了,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,冲到她的跟前,用一生的力气抱住她。眼前是受伤的,我一直深爱着的人啊,我再也不能涌现比这更多的爱怜了!
我贴着她的耳朵说:“我爱你。”
良久,周围没有声响。
她淡淡的回复道:“我欣赏你,但对不起,我不爱你。”
听了这话,我心里不免有些难过。但现在在我怀里的是这世界上唯一仅存的火苗了,而她是来向我寻求温暖的,我所能做的就是给她我所有的热量,管她爱不爱我呢。这样想着,我的眼泪禁不住的涌了出来……
不远处,亘古的月光下,塔克族人正在建造他们的围墙……